【雷卡】生日?忌日。(前传)上
(上)
“这些应该够了吧?大哥。”
“没关系,还放得下。再给我一支。”
雷狮接过卡米尔递来的袖珍向日葵,空出一点位置种在纯色花瓶里。
袖珍向日葵的大小在花瓶中不会挨得太挤也不会松散,金黄色的花瓣和嫩绿的梗叶沐浴在窗外已经偏西的阳光之下显得熠熠生辉,光彩夺目,不论从哪一面看总会让人心情舒畅。
“怎么样?你大哥我的手艺不错吧。”雷狮一边炫耀一边揉着卡米尔的黑色短发。
“嗯,好看。”卡米尔的湖蓝色眼睛洋溢着笑意回答。
“后天就是大哥生日了,”卡米尔说,“大哥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不就在这儿吗?”雷狮反问,并趁卡米尔茫然间在对方的额前烙下一吻。
卡米尔那里经得住大哥整这么一出,头微微一撇,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绯红。
“走,今晚出去吃吧。”雷狮望向室外的天空,现在出去吃刚刚好。
“好。”
“想去哪家吃?”
“照大哥决定。”
这个回答让雷狮透露出些许失落,他说:“卡米尔, 你不能什么事都以我为中心,要试着自己做些决定。知道吗?”
“……嗯,我明白了。”卡米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到时候再看看有没有合胃口的吧。”
……
日已西沉,风吹拂着流云,天边仅剩的最后一抹余晖铺满了半边天。车行驶上高桥,桥下是海。海平线那方的世界犹如耀眼的火焰燃烧起来,侵蚀了苍穹,浅浅的蓝紫色在最末端纱一般的云层上晕染开来。
最近的景色一直很美,但卡米尔很少仔细欣赏,于是现在的他挨近车窗,欣赏那几缕淡紫色的云,浅金色的苍穹,还有西南方那片若隐若现的星河。
无声之际,桥旁立着的广播突然响起工作人员的声音:
“请xx大桥上的车辆住意, 前方货车侧翻,请还在往前行驶的车辆靠安全线停车,避免更多车辆出现事故。再通知一遍,请还在往前行驶的车辆靠安全线停车,前方已发生交通事故……”
排在两人前方车辆的红色尾灯一个接一个地亮起,几位穿交通制服的工作人员走出来,拿着话筒指挥车辆挨个靠往右侧的安全线。
“大哥。”卡米尔回头看向雷狮的神情。
“别担心,会没事的。”雷狮转动方向盘将目光报向右则的安全线, “着样子晚饭得再晚些时候吃了。
正当车轮刚压上安全线,路面“嘭”地振动一下。顺着车辆的警鸣声,雷狮和卡米尔朝着振源望去,下一秒映入眼帘的是一辆逆行的货物车在向这里失控地冲过来!
“大哥!”
“扶稳了!”
几乎是同时,雷狮猛地挂上挡扣下手刹直踩油门——
“嗤——”
霎时间,车轮底部尘灰飞扬,他们的车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倒推上大桥中间的护栏,伴随着金属刮擦和撕裂的刺耳声,他们连人带车被挂在护栏上,货车刚好撞开面前的障碍就在两人面前飞速驶过……
躲过去了,两人成功脱离了险境!现在车尾一部分还露在车流疾驰的护栏那头。
“呼……呼……”前一秒那生死攸关的情形还在脑海中贯通,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两人做了几遍深呼吸,互相喊了对方的名字才使得心境平复下来。
“大哥,外面的情况……很糟糕,我们要不要去帮帮忙?”卡米尔看着外面的车被撞得面目全非,车窗全碎,惨不忍睹。
雷狮确认前方没有“祸害”之后,说:“走,帮忙。”
得到许可的卡米尔立即解开安全带,准备拉开车门的时侯习惯性地向外看了一眼,结果——
车流疾驰的护栏这头,一辆面包车猛地撞上车尾!
卡米尔没来得及喊上一声就被巨大的惯性和冲击力恍然间失去了知觉……
混合着血泊与玻璃渣的路面是卡米尔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画面……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窗外悦耳的鸟鸣声始终抵不过那股死亡的气息,自有种无法理喻的痛苦。
病床上,青的血管连接着针头,刺破了他原本就惨白透明的皮肤,只有隐隐约约抖动的胸脯证明他还活着。
又不知经过多久,他十分艰难地坐起身,手臂因为用力而产生的疼痛使他小声地吸着气,原本就纤细的手臂带着病态的苍白,看起来只剩下骨头架子。
卡米尔双目聚焦了一会儿,病房里硕大的渗人的蓝与白回避了他的视线。他感觉脑子里乱糟糟的,直到想起昏迷前的一刻……
卡米尔立刻看向四周,却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面庞时顿时慌了神。他急忙叫住一位护士沙哑着音询问自己脑海中的人——
“交通事故发生时,
您因为没系安全带,从车窗甩了出去,好在您没有什么大碍。
而您那位坐驾驶座的家属,
被困在车内没能及时逃脱,
多处骨骼内脏受损……”
世界陷入一片死寂,像是瞬间栽进冰点。
点滴中的药液还是那般不合时宜的持续滴落,目光中的星河逐渐空洞,每一个字都给他心悸的痛。
“若您需要了解详情,我可以去帮您找找对方的主治医生。”
唇齿颤抖,手指在不经意间攥紧了被单,
“那……嘛烦你了。”他说。
他孤零零地坐在大哥所在的ICU病房门口的座椅。
周遭压抑的病人、白花花的墙壁、不时传来的哭泣声麻痹了他的意识,因慌乱又迷茫而凝结起的心情,仿佛是溺水一样,室息的痛和锥心的苦。
ICU病房房门被拉开,护士身后的医生走出来。立即起身的卡米尔因扯到伤口又来了个趔趄。
卡米尔可不管这些:“医生,我大哥”
“他的情况不太乐观,”主治医生很快接了他的话,“病人外表看上去没什么创伤,但有大量内脏出血,骨骼也有出现开裂现象,在刚才手术上我们尽全力弥补了这些缺陷,面前是稳定下来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医院目前没有能够和病人配型的心脏,而且脑部遭到的冲击导致其失忆的概率很大。”
一番话,如潮水般往身体里灌入承受不了的恐惧,这种感觉就像一个深受排挤的孩子,埋低了头,忍受一切污言秽语。
就像在把你封闭的内心肆无忌惮地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卡米尔小心翼翼地问。
“可以,但不要随意触碰病人的伤口以及医用仪器。”
“好的。”
拉开病房的布帘,床边配有监护仪、多功能呼吸治疗机、吸氧装置、麻醉机、心电图、起搏器、注射器、分析仪……这些设备明明是救人的必须品,却散发着种种压抑感。
卡米尔差不多以跪的方式蹲在雷狮的病床边。
费尽心思隐匿着的情感就这样被人狠狠凿开一大道口子,他却束手无策只能看着苦涩的液体一点一点从自己的心里流淌出来,毫无怜悯。
“我该怎么办?”
细碎的声音像是从慢慢从喉咙里挤出似的,在这并不狭窄的病房起伏。
“我该怎么办啊?大哥……怎么、办?”
他强忍身心上的剧痛,却无法制止泪水的溢出,滚烫地跌落在雷狮的被单上,将他的所有防备瓦解。
心电图上的线段跳动着。
“嘀…嘀…嘀……”
很单调的声线,很苍白的感觉。
【“卡米尔,你不能什么事都以我为中心,要试着自己做些决定。知道吗?”
“嗯,我明白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医院目前没有能够和病人配型的心脏,而且脑部遭到的冲击导致其失忆的概率很大。”】
卡米尔哭累了,湛蓝色的双瞳中蒙上氤氲,柔软的眼睫上沾染着泛发出的泪,冷漠的外表被压垮,不为人知的脆弱暴露出来。
良久,他挺直腰板,咬紧牙关,企图将所有的软弱和委屈全部嚼碎了想要咽下去,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并不那么糟糕。
[不能这样下去,]卡米尔想,
[我必须自己做出决定。]
他下定决心离开病房……
如果雷狮真的不再拥有那些漫长的回忆,又怎会为此情此景难过呢?
“护士,告诉那位医生,我申请把我的心脏移植给大哥。但是在这之前,请给我一点时间。”
寒夜将至,辉煌不过是一瞬的心悸,光明收归地平线,而后此地万物归于岑寂,眠于漫漫长夜,即使它再自另一端升起,也已经是另外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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